普布昌居

西藏大学，拉萨市850000

摘要：在西藏的作家队伍中，张羽芊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近年来她的作品《藏婚》、《玛尼石上》、《西藏生死恋》、《不迟》等小说相继出版，在藏区以及国内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关注与喜爱。

关键词：金城公主；历史小说；历史文学

西藏自治区高校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文学背景下当代西藏文化的变迁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3ZJRW09。

 

2013年5月，由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金城公主》是羽芊又推出的一部西藏题材的长篇历史小说。金城公主是继文成公主之后远嫁吐蕃的大唐公主，在民间流传着不少关于她的故事。作者因为“对金城公主这个人物有着发自心底的尊重”，从 2008年开始酝酿、创作，历时五年不断修改终于完成了小说的创作。《金城公主》的出版得到了西藏文化界、文学界的极大肯定。西藏自治区文联党组书记、副主席沈开运亲自为小说作序，西藏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吉米平阶积极推介。极大肯定了“作为汉藏团结的象征，对金城公主以及那个历史时代的再现，长篇历史小说《金城公主》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

《金城公主》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我想着重谈谈小说的叙事策略与现代视野。

1、真实与虚构交织的叙事方式。

谈到历史小说的创作，胡适先生曾这样说过：“历史小说，不可全用历史上的事实，却又不可能违背历史上的事实。……最好能于历史事实之外，造成一些似历史而非历史的事实，写到结果却又不违背历史的事实。”

长篇历史小说《金城公主》正是采用的这样一种叙事策略：即真实与虚构的交织。以正史为主料，野史传闻为辅料，加以作者的虚构与润色，成功地重构了远嫁吐蕃的大唐公主金城坎坷传奇的一生，生动展现了唐蕃时期的历史风云与社会风貌。

金城公主历史上确有其人，是唐中宗时期嫁给吐蕃赞布赤德祖赞的大唐公主。作为帝王之女，金城公主的个人命运始终与国家命运相联系，少年时期就承担起和亲的使命，远嫁吐蕃。虽几经挫折，饱受离家之苦与丧夫之痛，但她始终将民族大义放在首位，顺利达成汉藏和亲。金城公主在藏期间，不仅将内地先进的文化与技术传播到了雪域高原，还对增进唐朝与吐蕃的边界安宁，两族人民交流互信发挥了极大作用，可以说，小说从背景到情感表现，从表层结构到深层内涵.都洋溢着真实的气息。

由于除了民间传说中的零星的故事外，关于金城公主的一生的史料记载十分有限，加上由于历史年代久远，很多事已模糊不清，这为作者的创作增加了难度。好在作者羽芊有着充分的文学想象与文学塑形的能力，通过生动紧凑的情节虚构弥补了史料的不足，就以金城公主进藏途中的经历为例：作为和亲公主，史料只是记录了金城公主入藏的时间，但一路上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却无人知晓，而小说《金城公主》通过羽芊细腻、生动的文字将踏上远嫁之路的金城公主一路上经历的内心煎熬与路途艰辛真实地呈现出来，在基本史实的基础上“笔补造化，代为传神”，在一定程度上，让已经远去的历史瞬间重新生动地浮现在我们眼前，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感动与悲伤。在屡屡遭受吐蕃权贵的阻挠以及欲嫁之人吐蕃王子坠崖身亡的不幸后，金城公主虽悲伤，但面对饱受战争之苦，渴望和平安宁的两族边民的焦虑，她的选择超越了小我的利益思考，而升华至对民族团结与和睦的思考；“现在我无论是进是退，都不是个人的事，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大麻烦，坦白地说，我不想因个人的去留而引起战火”，“从皇上决定我去和亲的那天起，我就是吐蕃的儿媳”。责任赋予金城公主超越年龄的成熟，使得她自然地将国家大义，边疆安宁置于个人的幸福之上，继续和亲之路。在以后的宫廷生活中，深陷权力斗争的漩涡中，金城的命运起起伏伏，但都因着她的勇气、智慧以及顾全大局的胸怀使事情峰回路转。在人物形象塑造方法上与金城公主相近的还有赤玛勒，这个人物也是既有人物原型，又有作者的适度润色，她们都是作者以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加以关照，以深入细腻的心理描写加以展现，着力塑形且塑形成功的人物。赤玛勒在藏族历史上赫赫有名，为了稳固其家族的政治地位，她一辈子处心积虑，未雨绸缪。她派使臣向大唐求婚，派赞普亲自迎接金城公主，促成赤德祖赞与金城公主的婚姻，并一步步将金城扶上赞姆的宝座，为家族权利的延续寻找到最好的支持者。小说中的赤玛勒不仅是一位擅长政治斗争的权贵，也是一位心怀爱意的女性。她与朗梅色之间的爱情纯真、美好，虽已逝去，但在心中依旧温暖如初。在听到王子羌擦拉温意外身亡的的赤玛勒瘫在椅子上，深紫的衣服衬得她整个人就像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了无生气。在面对自己的孙子赞普赤德祖赞时她“面带和煦的微笑，叫着他的小名‘杰祖茹’。对金城公主更是怜爱有加，悉心照顾。借着羽芊的笔，赤玛勒的丰富内心，以及传奇人生得以栩栩如生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除了依据史料并加以润色的历史人物外，小说《金城公主》还完全虚构了当时大唐、吐蕃形象各异的人物群像，表现了人性中的善与恶，反映出纷繁复杂的宫廷权利之争。如小说中的塑造的芸儿、南水。芸儿与金城公主名为主仆，实则姐妹情深。吐蕃大臣之女南水与王子羌擦拉温青梅竹马，王子遇难后，南水感念金城公主依旧来到吐蕃，保全了两族人的利益，依然选择做金城的侍女，照顾她一生。小说中真实的历史事件与虚构的人物、故事相辅相成，重构出一个想象的历史世界，大大拓展了历史小说的叙事空间。

2、历史文学的现代视野

 历史与文学的区别在于历史写事，而文学写人，历史文学的落脚点还在文学上。而历史文学的写作其目的也并非还原历史（加入了想象与虚构的文学叙事也不可能达到对历史真实的还原）而是通过对特定时期社会风貌以及人的命运的书写，审视与洞察历史人物面对相似的社会问题与人生困境所持的态度与选择，从而使人获得对当下生活的启发与智慧。正如意大利著名历史学家、哲学家克罗齐所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只有对现在生活的兴趣才能促使人们去研究过去的事实。正因为历史文学的上述特质，学者杨周翰才提出历史叙述“模仿过去的事迹”,目的就是“指示读者应对事件作何种反应,采取什么看法,换言之,‘模仿’有方向性,或称倾向性,都是为了,如怀特所说,看到生活的意义,……要在对未来的期盼中透过对过去的理解,把握自身的现实处境。”，茅盾也才不会以《故事新编》为怪,而是高度评价它给予后人影响最大启发最深的便是“用现代眼光去解释古事”。《金城公主》也是通过书写历史上的人和事给今人提供一种思想观念与价值参考。

在中国古代，常常通过和亲政策解决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之间的矛盾冲突，以温和的方式交流思想、沟通感情，于民族间的自然融合中促进共同的繁荣与发展。几千年来藏汉民族唇齿相依，经济、文化交流与人民往来十分频繁。虽然由于封建王权统治与宫廷权利之争，但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这和汉藏民族热爱和平、和谐、和睦的文化传统，以及人心向背有着密切的联系。羽芊的《金城公主》对此做了成功的诠释，生于帝王之家的金城公主，自觉地将自己的命运要与家国的命运紧密相连，以担当、责任，以仁义、勇气为国家分忧，虽几经挫折，自踏上和亲之路就再也没有退缩。走进雪域后，视吐蕃为故乡的金城公主不仅将中原先进的文化与技术传播给吐蕃的百姓，促进了文化融合，在安宁两族边疆，平息纷争方面更是发挥了巨大作用。作为当时掌握吐蕃宫廷大权的赤玛勒也以自己的远见卓识为吐蕃赞普积极迎娶大唐公主，排除障碍，奠定、巩固了金城公主的赞姆地位，促进了两族间的友好和睦，她们以及小说中众多的人物形象都用自己的行动传达出“和为上”的思想理念，这样的思想理念到现在依旧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

自从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要“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这一重大命题以来，和谐己成为时代的主旋律。我国是多民族国家，和谐的民族关系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坚实基础、社会安定团结的有力保证、民族发展进步的重要保障。现阶段,,经济社会结构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各种利益关系较为复杂,多种思想文化相互碰撞,影响民族关系的矛盾仍然存在,这些对社会的安定团结构成了很大的威胁。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肯定和谐、友好，相濡以沫的民族关系尤为重要，羽芊在小说《金城公主》中用现代眼光打通古今,让历史与现实进入同一时空，她的立足当下而表达的历史意识与价值取向，让过去的历史不再是一件纯然实在的事物或纯然抽象的感情, 而是与具体而日常的当下,与具有生命意志的自我都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成功地表达了作家的历史思考，呈现了她独有的现代视野与眼光。

 

作者简介

普布昌居(1968—),女，藏族，西藏拉萨人，西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藏族当代文学。